一代美術大師吳冠中 藝術精神的楷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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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2010/6/28 14:17:16
大師腳印
2010年6月25日23時57分,我國杰出藝術家、清華大學教授吳冠中老先生在北京因病去世,享年91歲。清華大學目前已成立吳冠中治喪工作小組,將遵照吳冠中先生的生前遺愿,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,不開追悼會,一切從簡。
1919年出生于江蘇省宜興縣的吳冠中,是現代中國代表畫家之一,他稱自己的藝術實踐是“寄養于東西兩家”——既吃過東方的茶飯,又喝過西方的咖啡——他同時學習林風眠的油畫和潘天壽的國畫,但并未停留在原地,吳老特別強調創新,甚至鼓勵叛逆。
前天下午香港方面還有消息說,吳老派兒子吳可雨向香港美術館捐了5幅水墨畫,其中有4件是今年的新作。而在當天半夜,突然就傳來老人去世的噩耗。
吳冠中是我國著名的畫家、美術教育家,是舊中國最后一批去法國留學的畫家之一,也是新中國第一批從西方回國報效祖國的畫家之一。1919年出生于江蘇宜興,1942年畢業于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。曾任教于國立重慶大學建筑系、中央美術學院、清華大學建筑系、北京藝術學院等。1964年調入中央工藝美術學院,任副教授、教授,F任全國政協常委、全國文聯榮譽委員、中國美協顧問等。
吳冠中在美術創作和美術教育上取得了巨大成就,致力于油畫民族化和中國畫現代化的探索,在海內外享有很高聲譽。已出版個人畫集50余種,個人文集有《吳冠中談藝集》、《吳冠中散文選》、《美丑緣》、《生命的風景》、《吳冠中文集》等十余種。其墨彩《高昌遺址》以187萬港幣開創中國國畫在世畫家國際畫價最高紀錄。
1946年,考取全國公費留學繪畫第一名。
1947年,吳冠中就讀于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校。
1950年,留學歸國,任教于中央美術學院。
1953年,任清華大學建筑系副教授。
1956年,任教于北京藝術學院。
1964年,任教于中央工藝美術學院。
1970年,“文革”期間被下放到河北農村勞動。
1973年,調回北京參加賓館畫創作。
1978年,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主辦“吳冠中作品展”。
1979年,當選中國美協常務理事。
1987年,香港藝術中心主辦“吳冠中回顧展”。
1991年,法國文化部授予其“法國文藝最高勛位”。
1992年,大英博物館打破了只展出古代文物的慣例,首次為在世畫家吳冠中舉辦“吳冠中——二十世紀的中國畫家”展覽,并鄭重收藏了吳冠中的巨幅彩墨新作《小鳥天堂》。
1993年,法國巴黎塞紐奇博物館舉辦“走向世界——吳冠中油畫水墨速寫展”,并頒發給他“巴黎市金勛章”。
1994年,當選為全國政協常委。
1999年,國家文化部主辦“吳冠中畫展”。
2003年,全票當選法蘭西學院藝術院通訊院士,是首位獲此殊榮的中國籍藝術家,這也是法蘭西學院成立近二百年來第一位亞洲人獲得這一職位。
2010年,6月25日晚23點52分于北京醫院病逝。
吳冠中如是說:
●大學教育——“大學之大,不在于大樓,而在于大師”
●教學評估檢查——“是個勞民傷財的活動”
●美協和畫院——“就是一個衙門,養了許多官僚”
●中國當代藝術活動——“跟妓院一樣了”
●美術的發展——“科協制度不取消,中國的科學上不去。美協也是這樣。”
●當代藝術市場的虛假繁榮——“很多沙子將會沉下去”
●中國當代美術水準——“落后于非洲”
●根源——“其實就是一個體制問題!”
一代美術大師吳冠中25日晚駕鶴西行,人們爭相緬懷其在繪畫藝術上的輝煌成就,感佩其“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”的高尚品格。而鮮有人指出,吳冠中之所以是吳冠中,不在其藝術的境界,也不在其品格的高尚,而在其對于藝術精神的堅守。這種對藝術精神的堅守,猶如陳寅恪諸先賢對學術精神的堅守;而其于兩年前對于當下藝術環境的憂慮與批評,更有如錢學森晚年對于中國學術環境的未竟之問。
2008年初,89歲高齡的吳冠中接受了《南方周末》的專訪,話鋒直指中國美術界存在的諸多問題,并一針見血揭出根源所在——“其實就是一個體制問題!”
以下是吳冠中先生談話節錄:
現在還有哪些國家養諸如美協、畫院這樣的官方藝術組織?全世界可能就中國有吧。國外協會也有很多,但它們都靠作品生存。美國不養畫家,法國只給一些有才華的窮畫家提供廉價畫室,而中國卻有這么多養畫家的畫院,從中央到地方,養了一大群不下蛋的雞。
改革開放以前,美協是畫家的絕對法官,甚至可以決定畫家的命運。現在美協機構很龐大,就是一個衙門,養了許多官僚,很多人都跟美術沒關系,他們靠國家的錢生存,再拿著這個牌子去抓錢。很多畫家千方百計地與美協官員拉關系,進入美協后努力獲得一個頭銜,把畫價炒上去,這種事我見多了。
美國華裔數學家丘成桐說,科協制度不取消,中國的科學上不去。美協也是這樣。
說白了,藝術創作是個體勞動,和組織、集體沒關系。從中央到省、市,畫院養的那些畫家,出了什么作品?
該不該養畫家?要不要養一輩子?哪些畫家是該養的?哪些是不該養的?這些都是問題。畫院里有一級畫家、二級畫家,這些是怎么評出來的?弄得畫家都在拼這個頭銜,卻沒有好的作品出來。我的意思是,這些頭銜都不要了,畫院取消,根據你的作品來頒發大獎,這樣畫家也好,作家也好,他們的精力才能用到作品上去,才能出好作品。
現在有一個文化部,還有一個中國文聯,它們的很多功能是重疊的,這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嗎?我的意思非常簡單:文化部只能一個,你就是服務,制訂制度,其他的,讓民間組織去搞,誰的作品好,你獎給誰錢,F在的體制,搞作品不如搞人際關系,都走這樣的路,作品就沒有了。
中國畫院院長龍瑞反駁我,說沒有畫院這樣的機構,誰來搞“國家重大歷史題材100年”這樣的重大創作?財政部為這個項目撥款一個億。美協和文聯的官員則回應說,美協和文聯還是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。它們起的作用在哪里?它們為藝術的服務體現在哪里?它們的活動就是搞展覽、大賽、評獎。大學擴招成了它們來錢的機會。我每天家里收到的雜志,都是些亂七八糟宣傳自己的,這樣搞就跟妓院一樣了,出錢就給你辦。
現在,畫院偶爾給政府完成某個項目,畫一些歷史畫,畫家就忘了藝術是什么,就去打工了,出來的產品往往都是垃圾。
美協、畫院每年都搞采風,一大幫人都去采風,大張旗鼓的,電視臺、報紙記者跟著,拍幾個集體畫畫的鏡頭,花好多錢玩一趟。真正的采風不是這樣的,你悄悄去民間采風,體驗風土人情,了解民生疾苦,是很艱苦的。真正的藝術家都是苦難中成長的。我說,社會不養詩人、畫家,藝術家沒有吃過苦沒有感情和心靈的波動成長不起來。
中國藝術品市場這幾年非常火熱,美術作品屢屢爆出高價。我覺得很多是泡沫,有些人可能有錢了,就投資藝術品,但他不懂藝術。畫家就利用這個機會拼命炒作,抬高自己的身價。
我相信歷史是公正的,過一段時間很多東西將被淘汰,很多沙子將會沉下去。最有趣的是,現在有的美協主席,他在位時作品就貴,他一下臺馬上就跌了。
有一個拍賣會,把我的作品拍得價格很高,大概幾千萬吧,有個記者打電話給我說,你的一張畫到了幾千萬了,我說這個是心電圖,不準確。我一點沒有高興的感覺,這個錢不屬于我。而且我的那些畫是不是真正的好東西,還沒經過歷史考驗。壞處倒是來了,現在市場上我的假畫越來越多了,我也管不了。
市場也有一些好處,它讓畫家能夠離開體制生存,壞處在于市場會把畫家定型,專門畫好賣的。西方的畫廊也是這樣,我包你的,你不許改變風格,你一變我就賣不掉了。相當多的畫家為了賣錢,炒作越來越厲害。
你畫得好,市場可以承認你;你畫得不好,你可以選擇進入體制混一輩子。有的人左右逢源,既在體制內擁有權力,又享受市場的好處。但在這樣一個泥沙俱下、垃圾箱式的環境里,藝術家泛濫,空頭美術家、流氓美術家很多,好的藝術卻出不來了。
美在生活中并不多見,美術并沒有走進大眾生活。不但是民眾,甚至高級知識分子對美也不理解。我有一些親戚朋友,他們專業知識很強,可家里的工藝品、陳設布置等等,非常庸俗,不可理解。
最直觀的就是,中國人家里電視都放在客廳,但在美國和歐洲,很多人家電視機放在臥室里,客廳里掛畫,擺雕塑,這就是區別。
中國的藝術教育功能,一直藏在大學里邊,沒有跟社會生活發生關系。中國美協和畫院這些官辦機構,它們沒有拉近普通人的生活與藝術的距離。
我們生活中的美感也很少,我們的建筑大部分都很難看,北京修了那么多高樓大廈,偶爾也有單個建筑很美,但整個街區環境卻很差。
這幾年,中國的美術館、博物館越建越多,硬件越來越好,但你收藏了很多垃圾,許多東西是走后門憑關系送進去的。現在一些國外美術館,經常有中國人主動送畫,回來就宣傳炒作自己。
所以說起來,現在的問題,不光是藝術教育,還有藝術場館、大賽評獎、市場,全方位都有問題,而問題的背后,其實就是一個體制問題。
“吳冠中精神”是對中國美術的提示與警醒
對吳冠中先生的去世,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感到震驚。
“雖然人老去世是自然規律,但是人們一直把吳冠中視為一種藝術精神的楷模,何況他去年的大型回顧展、最新的出版物,都讓人們相信吳冠中是一個像智慧之泉一樣的老人,他不斷為我們整理出他的思維、他的睿智以及他對藝術的洞察。”
范迪安說,吳冠中先生最可貴的品質是他一生堅持藝術理想,堅持追求真理,堅持探索創新,他的藝術充滿了對祖國、人民和大自然的真切熱愛,充滿了從生活感受升華為形式創造的無限感性。
“吳先生了解西方藝術和文化,更重視中國傳統藝術和文化,以畢生的精力探索中西繪畫藝術的結合,創造了具有中國文化內涵的現代藝術風格,成為當代中國藝術大師。他的藝術一方面是充滿形式美的,是高度精神性的,一方面又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,在經典與大眾之間的聯系上作出了巨大貢獻。”
范迪安說,吳冠中給予我們這個時代的貢獻,不僅在于他獨創的風格,更在于他的精神。無論在何種條件下,他總是倡導藝術創新,大膽破除陳規,總是憤丑疾俗,敢于吐露真言。他的許多見解和呼吁,是對中國美術的提示與警醒,是一種事業為公的“吳冠中精神”。
“他是真的為藝術而來”
“每一個接觸過吳冠中先生的人都會非常難忘與他的交往。”范迪安回憶了今年與吳先生交往的幾個片段:
吳先生今年以來身體一直不好,經常住院治療。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公開露面,就是到中國美術館看展覽、品藝術。第一次是今年3月份朱德群的藝術回顧展,第二次是畫家喬十光的展覽。兩次他都早早到場,一次是開幕前一天來,另一次是開幕一大早就到了。
他來看這兩個展覽富有深意。朱德群是他上世紀四十年代在巴黎留學時期的老同學,喬十光是他50多年的弟子。他到場不是應酬,而是認認真真看完所有的作品,我陪在吳老身邊,感動至深。
“這就是一個真正藝術家的情懷。他非?粗乩贤瑢W、老學生的藝術,他來到中國美術館,與同學弟子的展覽展開藝術對話,這就是吳冠中。”范迪安說。
“純粹而徹底的奉獻意識”
作為20世紀中國美術史上具有獨特價值的畫家,吳冠中在親歷中西文化相互碰撞激蕩的人生旅程中,始終以中國文化為根本,以祖國的山川風采和家園景色為主題,在藝術形式上的敏感使得他大膽打通油畫和水墨畫的載體界限,在具象與抽象兩種繪畫形態之外,創造出意象的藝術境界,使“寫意”的中國傳統藝術語言以現代的方式展現出來,作品具有豐富的詩意。
2009年,180余件吳冠中藝術作品捐贈給中國美術館等三家海內外公立美術館。這是吳冠中先生藝術作品最大規模的一次展示。范迪安說,吳冠中對藝術看得透徹,對藝術的價值也看得透徹。他的捐贈之舉體現了純粹而徹底的奉獻意識。他的藝術將彪炳于中國美術史冊。
哀悼吳冠中致謝吳冠中
對于文化藝術圈中人士來說,吳冠中的清醒、獨立和勇氣,是一種未能多見的示范;而對于文化藝術的管理體制、發展途徑等來說,吳冠中的言辭即或有所偏激,卻同樣具有豐富的參詳價值。
盛名冠中外,高格賽真金。6月25日,91歲的美術大師吳冠中在依依不舍中掩上了自己的人生畫卷。據悉,大師對身后事的遺愿極盡淡泊平靜,要求不設靈堂,不掛挽聯,不擺花圈,不開追悼會……
吳冠中對名利雖然淡泊,但對關乎藝術的問題,卻一點都不隨和。近年來,他激烈地批評中國的美術水平和體制弊端,認為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是“虛假的繁榮”,實際美術水準“落后于非洲”,對文化課要求不高的大學藝術類專業只能培養工匠培養不了藝術家,尤其是還公開批評“從中央到地方,(畫院)養了一大群不下蛋的雞”,建議取消各級美協和畫院。
這些批評,自然令人很容易想起“錢學森之問”。兩位大師所擔憂所提出的問題很相似,但細看稍稍有所區別——吳冠中比錢學森更直接、更尖銳、更不留情面。
這些都是他在耄耋之年所講出的話語。年雖老邁話語性情卻如童稚般率直,如此作為氣度,使人無論是否同意其觀點,都頗為感佩。特別應該看到的是:首先,作為極具代表性的畫家,當代中國美術的整體聲譽與吳冠中身前身后所獲得的評價之間,無論如何都“榮辱與共”,如同“水和船”的關系,水漲方能船高;其次,激烈批評當代整體美術水準、大學藝術教育和藝術市場,所得罪的人肯定非常之多;再次,被其所激烈抨擊的中國現行美術體制,實際上對他一直是尊崇有加的,從某些角度看,也可以說他是現行體制的受益者。
面對如此之多如此分明的利害,吳冠中卻能夠不予理會,勇言無忌,體現出其作為一名藝術家的超脫、自由與獨立。這種精神高度和難得的品格,或是對其作品水平最重要的影響因素。
尤其是,吳冠中并非對外嚴苛而于己寬松。他的清醒和“苛刻”,同樣體現在對待自己的作品方面。比如,吳冠中曾經很多次毀掉自己不滿意的作品,根本不管那些作品在拍賣市場上的已是真正的“天價”。還有,吳冠中終身獻身于美術,卻對美術的價值和意義亦有著近乎苛刻的評價,比如他曾經從社會功能的角度強調,“300個齊白石比不上一個魯迅。”繪畫和雜文的社會功用是不好類比的,此論未必確然。但相比于某些人的夸張和膨脹,吳冠中對自己的終生職業肯于如此保守地定位,這種內斂和自省的意識,彌足珍貴。
綜合來看,吳冠中固然以其作品對美術本身作出了十分巨大的貢獻,而其近年來的這些態度和言辭,對于社會的貢獻亦同樣不應小覷。對于文化藝術圈中人士來說,吳冠中的清醒、獨立和勇氣,是一種未能多見的示范;而對于文化藝術的管理體制、發展途徑等來說,吳冠中的言辭即或有所偏激,卻同樣具有豐富的參詳價值。
所以,哀悼吳冠中大師的同時,別忘了對他表示最后的感謝。
淡泊名利
不愿成為榮譽的囚犯
吳老常年致力于油畫民族化以及國畫改良的探索,這在中國傳統美術界看來有些“離經叛道”,所以一輩子飽受爭議。但吳老自己從不畏懼爭議。
今年3月,吳老接受他生命中最后一次采訪時,提及他晚年作品的變化,吳老笑道:“我老了,人生的沉淀越來越豐富,甚至是悲壯,F在我的畫有更多韻律動感,表達內心的波動。我已經不太在乎技法,更看重情緒如何表達。”在吳老看來,人最可怕的是被過去囚禁,成為榮譽的囚犯。“我認為,人活著的價值就是創新,如果不創新就等于死掉了。”所以“我不恐懼死亡,但我害怕衰老”。
吳老總是讓自己處在一種生命燃燒的狀態,他執著于燃燒,對其他事情概不考慮。今年吳老的畫作的拍賣價屢創新高,本月他的《長江萬里圖》還在北京拍出5712萬的最高價。但是吳老認為,這些事情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。
這些年來,吳老與夫人一直住在北京方莊一套70平方米的房子里,那是一個老式小區,電梯運行起來吱吱嘎嘎作響,但吳老住在那里自得其樂。
對藝術一絲不茍,對名利特別淡泊,這是吳冠中給弟子們的最深刻印象。
年逾古稀的畫家趙士英是吳冠中先生的得意門生,他說:“先生從來不欠別人的,從來不求人,不求官。別人幫他,他馬上還別人的情。先生說話很直,但看事情非常深刻、透徹,無論是對藝術還是對生活都是這樣。”
“吳先生在生活中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,非常簡樸。理發就在馬路邊的攤子上,5毛錢就理完了。”趙士英提起這些唏噓不已。他至今記得,自己有一次辦畫展,天下大雨,吳先生為了打車足足等了兩個小時,到美術館以后渾身都濕透了。
錚錚傲骨
魯迅是精神上的父親
“我的作品應該屬于國家。”吳冠中常常這么說。
提起吳冠中的豁達淡泊,趙士英格外感慨:“很多藝術家的子女為了爭畫會產生很大的矛盾,但吳先生只給自己的子女選了幾幅作品做紀念,其他的都捐出去了。”
吳冠中曾經跟家里人說過,他什么都可以留作遺產,但畫決不留作遺產。“我的畫都不會分給孩子,我的畫是畫給大家看的,絕不是畫給家里幾個人看的!”吳老走了,果然沒有給三個兒子留下什么畫作。據吳老的學生透露,老人其實很早就對身后事作了安排,他把自己滿意的畫都捐了出去,只留了一小部分給孩子們作個念想。而且因為事先都有了計劃,捐畫的事可能還會繼續。
因為無畏于清貧的生活,吳老才會把佳作悉數捐出,把不滿意的作品200余幅悉數銷毀,自斷財路。也因為無畏于打擊報復,他才會在很多名家只是空口抱怨自己的作品被造假的時候,毅然趕到偽作預展現場,在上面寫上“這不是吳冠中的作品”。
前幾年吳老說過這樣一句話:“一百個齊白石抵不上一個魯迅,因為少了一個齊白石,中國也許不太會有什么變化,但是少了一個魯迅,我們民族的脊梁要軟很多。”
趙士英說魯迅的精神給吳冠中極大的啟迪,“先生非常崇拜魯迅,他說魯迅是自己精神上的父親,他要做一個有脊梁的中國文人。”而吳冠中生前也曾說過:“我不該學丹青,我該學魯迅,這是我一輩子的心態,越到晚年越覺得繪畫技術并不重要,內涵最重要。詩才是最高的藝術境界。”
一代大師
以徹底虔誠面對神圣藝術
進入晚年的吳老下決心要做好兩件事:第一,捐獻那些滿意之作;第二,毀掉那些不滿意之作。近年來他幾乎是一邊作畫,一邊把他不滿意的舊作毀掉。盡管吳老的畫在市場上寸紙寸金,在拍賣行里打破了在世畫家中的作品最高價,但藝術是藝術家的宗教,吳老以徹底虔誠面對神圣藝術,他說:“絕不讓謬種流傳!”
在生命最后時期,吳老完全爆發了“硬漢”本性。他似乎脾氣格外大,看很多事物都不順眼,而且特別敢說,他經常對中國美術創作體制進行嚴厲抨擊。《吳冠中全集》的主編胡紫桂說:“我接觸過許多八九十歲的老先生,像吳老先生這樣的非常少見。我覺得吳老先生說的都是真話,都是別人不愿意說的話,他是對當代美術界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。”
吳老曾以嘲笑的口吻告訴學生:“所謂大師,只是失敗最多的勞動者,打工最多的勞動者。”勞動——是吳老最純樸的生活方式。從太陽升起畫到太陽下山,中午從來不睡午覺。他很早就懂得如何精確分配時間,使每年每月每天都有它特殊的任務。勞動養活了他的靈魂。“一日的勞動可獲得安眠的夜;一生的勞動可換取安寧的死。”
現在,這位勞動一生的一代大師,換來了安寧的長眠。他的孩子們商定,將遵照父親的遺囑,不舉辦任何追悼儀式,也暫不接受公眾悼念。而唯一讓他們擔心的是,已經80多歲的母親會受不了,所以他們還沒想好該怎么告訴她這一噩耗。
生平
中國畫家為使中國畫走向世界,奮斗了近百年。吳老是舊中國最后一批去法國留學的畫家之一,也是新中國第一批從西方回國報效祖國的畫家之一,先后任教于中央美術學院、清華大學建筑系、北京藝術學院、中央工藝美術學院,在海內外享有極高的聲譽。他先后在新加坡國家博物館、香港藝術中心、美國舊金山中華文化中心、伯明翰博物館、堪薩斯大學藝術館、紐約州圣約翰博物館及底特律博物館、大英博物館、巴黎市立塞紐奇博物館等處舉辦過畫展。
1990年吳老被法國文化部授予文藝最高勛位,1993年榮獲巴黎市金勛章,2003年當選為法蘭西學院藝術院通訊院士,這也是法蘭西學院成立近二百年來首位獲此榮譽的亞洲藝術家。
語錄
藝術學院的盲目擴招只會誤人子弟。如果他學畫的沖動就像往草上澆開水都澆不死,才能讓他學。我的孩子沒有一個學畫畫的,藝術家不是從小培養出來的,藝術家是對藝術有深厚的情感,得歷經磨難,才能真正感受。
畫家走到藝術家的很少,大部分是畫匠,可以發表作品,為了名利,忙于生存,已經不做學問了。整個社會都浮躁,畫廊濟濟,展覽密集,與其說這是文化繁榮,不如說是為爭飯碗而標新立異,嘩眾唬人,與有感而發的藝術創作之樸素心靈不可同日而語。
你看宣傳畫會感動嗎?我不會。我們現在的當代藝術太功利了,大家都急著賣錢。真正好的藝術是讓人感動的,可以打動人,才能出好作品。
藝術到高峰時是相通的,不分東方與西方,好比爬山,東面和西面風光不同,在山頂相遇了。但有一個問題:畢加索能欣賞齊白石,反過來就不行。又比如,西方音樂家能聽懂二胡,能在鋼琴上彈出二胡的聲音;我們的二胡演奏家卻聽不懂鋼琴,也搞不出鋼琴的聲音。為什么?因為我們的視野窄。中國畫近親結婚,代代相因,越來越退化,甚至變得越來越猥瑣。
懷念
生活平易 學術尖銳
李磊(上海美術館執行館長)
吳老是一個生活中平易,學術上尖銳的人。他與人交談時沒有架子,很容易與人拉近距離。但吳老在學術上的“辛辣”做派,一直廣為人知。吳老是中國近現代中,把西方藝術表現手法和中國文化意蘊結合得最好的藝術家。
水天中(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,中國美協理論委員會副主任)
在二十世紀后半期的中國藝術界,吳冠中是典型的一個有獨立思想、獨立人格,但又對這個時代、國家以及人民有所貢獻的藝術家。 隨著他的去世,人們對他的評價會更加客觀。包括他在世的時候,人們對他的一些刁難和批評,他對所處的整個歷史時期的睿智和貢獻,會得到更公正的評價。
范迪安(中國美術館館長)
聽到吳老去世的消息,我不僅很悲痛,也感到很遺憾。我想所有藝術界同仁都會感到震驚。雖然人老去世是自然規律,但是人們一直把吳冠中視為一種藝術精神的楷模。
殷雙喜(著名藝術評論家、策展人)
吳先生的去世是中國美術界不可彌補的損失。他是一位非常敢于講真話、說實話的人,他對個性化藝術創造的強調和中西融合的思想,是年輕一代寶貴的遺產。我想隨著今后的時光推移,大家會非常懷念他。
汪小姐(百雅軒文化藝術機構管理者)
吳老先生很有童心,他經常和夫人手牽手出去散步,有時候還穿紅衣服。有些年輕人其實并不認識他,但被這樣的情景感染,就會跟他打招呼,然后彼此聊起來。而吳老回家后就把這些事情都記錄下來,像個小孩子一樣。
我們剛開始合作時還是個默默無聞的畫廊,他就像老師一樣。有一次我們在北大做了一個展覽,反響不錯,他偷偷去看了,回來后和我們說:“我想去聽聽北大學生們怎么罵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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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來源:杭州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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